月名 ‧ 崎路

　　回到韋恩大宅，布魯斯馬不停蹄的換上戰甲，交回已無用處的石頭後，蝙蝠俠更加粗暴的打擊犯罪，在不言可喻的補償心理中將未成形的陰謀扼殺，並一次又一次的踢斷恐怖份子的骨頭，高登的臉色就和天空一樣難看，但這不能阻止黑暗騎士。

　　顯然，阿爾弗雷德並不像高登，老者安靜的為歸來的義警準備了熱飲，並輕聲地要求他去洗個舒服的熱水澡。

　　「您會需要這個的。另外，恕我直言，您可不能帶著一身恐懼毒氣去看他。」

　　「我不需要看望他。」

　　阿爾弗雷德完美的保持了微笑與沉默，即使看見布魯斯出現在他口口聲聲說不需要看望的孩子床前，老者也只是貼心的送上了另一杯熱飲，甚至沒有阻止不斷伸向小甜餅的手。

　　直到一點原本並不存在的聲響出現，兩雙眼睛立刻轉向床上，黑髮男孩有些不穩的坐起身，小小手指不斷揉著眼睛，當他放下手，布魯斯幾乎要停止呼吸，阿爾弗雷德是對的，又一次，因為這裡真的不需要哪怕一丁點的恐懼毒氣。

　　兩個陌生人的存在嚇壞了男孩，他向後靠上木頭床架，同樣陌生的環境使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的驚恐起來。

　　「別害怕，這裡是韋恩大宅，你很安全。」阿爾弗雷德沒有上前，保持了與男孩之間的距離。「我是阿爾弗雷德，坐在那裡不敢說話的是布魯斯‧韋恩，我們不會傷害你，我保證。」

　　老者和藹的聲音起了安撫的作用，男孩看向兩人，審慎目光裡沒有危險的熱視線，大概也沒有看透他們的骨骼，布魯斯卻下意識的警戒著。

　　「我為什麼會在這裡？我覺得、我記得……對了，媽媽和爸爸呢？他們在哪裡？我應該……」

　　「我們正在努力搞清楚這個，你為什麼不先吃點東西呢？」將牛奶和小甜餅放上床鋪，阿爾弗雷德依舊保持著距離，卻沒有忘記微笑。「希望你會喜歡餅乾。」

　　「我不應該待在陌生人的家裡，我想回家。」

　　阿爾弗雷德看向布魯斯，還按著某個抽屜的後者根本沒理會這個。嘆了口氣，阿爾弗雷德試著坐上床，用最輕柔的力道握住男孩的手，抗拒是一定有的，但蒼白的頭髮和笑容大概消弭了那個。

　　「事實上，你遭遇了一場意外──」

　　所謂的意外讓男孩幾乎跳了起來，阿爾弗雷德連忙安撫他。「別擔心，沒有任何人受傷，我們只想幫助你，或許你能說說你還記得什麼？」

　　彷彿受到了傷害，男孩皺起眉頭，似乎非常努力的回想在這之前的經歷，布魯斯單是看著那表情都能聽見大腦運轉的聲音，就像是怎麼也無法密合的錯誤齒輪，多麼認真也是徒勞無功。

　　身體的驟然變異必然為腦部帶來損傷或錯亂，布魯斯大概能肯定男孩什麼也想不起來，他可能還有些這個歲數的記憶，但其他的就很模糊了，這是全方位的回溯，除了身體機能以外，自然也包括大腦，換言之，超人完全退回了孩提時期。

　　「或許你可以先告訴我們你的名字？」

　　輕飄飄的一句提問使布魯斯的心臟宛如吊在半空搖搖晃晃的罪犯，他無法控制的站起身，或許是想要阻止，更多的可能是左右搖擺的矛盾，布魯斯將一切歸咎於阿爾弗雷德，執事大概完全忘了這個孩子其實是超人，稀鬆平常的詢問就將貿然揭開最大的謎團。

　　「阿爾弗雷德！」

　　突如其來的呼喚讓床上的一老一小整齊的望向布魯斯，陌生的藍色眼睛使布魯斯失去聲音，他站立在原地，無法阻止一切發生。

　　「你叫什麼名字呢？孩子。」

　　「我叫克拉克‧肯特。」

　　坐回沙發椅上，布魯斯麻木的聽著老者稱呼超人為克拉克少爺，而對方羞赧的笑了，好像覺得這個稱呼多麼新鮮逗趣，甚至真的伸手拿了一片巧克力小甜餅，咬下一口後，那雙眼睛毫不遮掩的亮了起來，對於孩子而言，大概單是一塊餅乾就足以拉近距離，甚至是淺薄的輕信，布魯斯實在說不清哪個更可惡。

　　「你如果不喜歡，我將會很傷心的。」

　　克拉克用力搖頭。「怎麼可能？」

　　將餅乾碟及牛奶更推向克拉克，阿爾弗雷德滿意的笑了。「這真是我的榮幸，克拉克少爺。」

　　「少爺聽起來好奇怪。」

　　「如果你不習慣，你在韋恩大宅的這段時間，我就叫你克拉克，好嗎？」

　　點點頭，克拉克小聲的問：「我必須在這裡待多久？我是說，我想念我的爸爸和媽媽。」

　　「你一定能見到他們的，只要我們弄清楚了一切。」

　　看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，只是盯著自己的另一個陌生人，克拉克忍不住向眼前可親的老者詢問：「他為什麼要一直看著我？」

　　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，阿爾弗雷德笑著眨眨眼。「也許布魯斯少爺嫉妒你了，畢竟我總是限制他的餅乾數量。」

　　「我媽媽也說不可以吃太多餅乾，她老是怕我吃不下晚餐。」想起瑪莎讓克拉克笑了起來，小手同時將餅乾推向布魯斯的方向。「我可以分給他一些嗎？」

　　「你真是個好孩子，我想布魯斯少爺會很高興的。」

　　讚美點亮了孩子的笑容，布魯斯不得不在阿爾弗雷德的眼神示意中上前拿起一塊餅乾，並在兩道相同期待的視線下吃掉它，而曾經的超人、該死的星球日報記者，眼前無辜的十歲男孩笑咪咪的看著他，毫無戒心的藍眼簡直像塊融化的蜜糖。

　　「謝謝你的慷慨。」勉為其難的擠出一句話，布魯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。「我是布魯斯‧韋恩。」

　　過於正式的禮節讓十歲的克拉克有些驚訝，但男孩立刻做出相同的動作，稚嫩的手指多少帶點裝模作樣的意味，拙劣模仿還有著令人發笑的手足無措。布魯斯沒有笑，掌心裡可能黏著的巧克力碎片就像是超人的笑容，他說不清想法的收回了手，克拉克又殷勤地遞來一塊餅乾。

　　熟悉的小甜餅像是昔日的咖啡或披風，無聲無息地宣揚著橄欖枝的含意，布魯斯卻不能不伸出手，甚至要小心別捏碎了那塊脆弱的點心。

　　「很高興認識你。」

　　無須深究的童言童語拉扯歧義，在難以言喻的諷刺意味中，布魯斯低聲回應。

　　「我也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