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「不可能恢復原樣了對不對?」
包裹著先見的詭異笑聲在黑夜迴盪,污穢水道與溫熱空氣如同難以突破的障壁,一重又一重的喚醒瘋狂,小丑扭曲的嘴大大咧開,蝙蝠俠則緊抿著唇,彷彿連呼吸都在拉扯爭執。
獵人與獵物同時困在原地,透過被兇狠揪住而變形的衣領及透著冷白的刀刃。
有人喘息、顫抖,源頭可能是興奮或憤怒。
「他們都在,我也是。」刀尖點上大概無法被刺穿的黑色頭盔,調侃意味遠大於威脅。「在這裡面,你的腦袋。」
「閉嘴。」
「是火嗎?還是爆炸?你知道我最愛那些東西了,槍砲、炸藥和汽油。她在那裡,你想把我也燒死,但你以為你不在。」
強而有力的手指從衣領移轉到毫不反抗的脖子,小丑扯開笑容,毫無道理的實話像是另一隻手從鮮紅唇間爬出,綿密細雨加強了濕冷的錯覺,積累過多的水珠自形狀冷峻的下顎滴落,少數滑過毫無感覺的另一條氣管。
「你聽得到吧?我的聲音在你腦子裡,不可否認,我讓你變得奇怪了。」
「你只是個瘋子。」
「在人們眼中我們有什麼不同呢?不不不,我是追著你不放的狗,是你引發了我的衝動,我得引起你的注意,讓你看清事實。」
「你把那些醫生關在哪裡?」
「當然,你依然能決定要救哪一邊。」
收緊十指,蝙蝠俠低聲說:「你根本沒有時間安排這些把戲!你把他們關在哪裡!」
「不就是那裡嘛,你知道的。」小丑笑嘻嘻的強調。「那裡。」
意有所指的緩慢語調喚醒無可挽回的記憶,同樣濕冷的空氣──源於消防隊所噴灑的水柱──混進灰燼的焦黑微粒,他曾經站在那裡,黎明破曉,高譚的天空依舊晦暗,隱藏於黑色皮革之下的手指將觸目所及的一切碾碎,不該有溫度的灰塵竟具有腐蝕的威力,在他的指尖留下難以察覺的污痕,那可能是血、或者骨頭,總之它一路延燒到仍未停止跳動的心臟,燃起冰冷的解構,化膿的傷口溢出鐵鏽,理智終被掩沒!
「來吧,我們並無不同,我會證明它。」
沒有怒吼或其他徵兆,就像是被冰凍了,或正在燃燒,蝙蝠俠仍帶著鮮血氣味的手指越過致命界線,這很簡單,甚至可以說太簡單了。
突如其來的攻擊劃破空氣,夾帶應有的威力鑽向克維拉戰甲,又徒勞無功的彈開,兩發子彈,還有絕不該亮起的閃光燈。
蝙蝠俠偏過頭,與槍響同步恢復的理智抓住高登的身影,眼鏡後的視線滿是警戒與懊悔,強烈得讓他立刻鬆開手指,黑洞洞的槍口隨之緩慢降下,沒有人該鬆口氣,摔進淺水裡的小丑以凝滯沙啞的笑聲扒拉出一片嘩啦啦的絕望,彷彿落幕宣告。
裂開的嘴為沉默下達註解。「瘋狂。」
對高譚而言,那無疑是一場盛大的演出,並造就一張完美照片──黑暗中浮現的紅色笑容與失去控制的十指,在接連的鎗火中倒映著英雄的殞落。
私刑與正義在眼與嘴間喧嘩,嘉年華般的獵捕並不荒誕,反近乎可笑,哈維‧丹特的照片又一次高懸,白色騎士與黑色披風的對比屢屢出現於不同媒體,在人們喋喋不休的質問中,高譚警方仍舊選擇了正確的一方。
獵犬於暗夜巷弄中來回逡巡,最後一無所獲。
紅色火星在高登指尖明滅,不肯看向那盞破燈的警察局長將煙蒂拋入水窪,終於駝著背走下樓頂。
此後,披著夜晚的騎士再不曾出沒於高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