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名 ‧ 崎路

書寫。
自創耽美。
同人衍生(霹靂布袋戲、歐美影劇)。

【Superman】Hope

 @ 春秋滿目

我好像又呼喚失敗了。

請來收聖誕禮物。希望你會喜歡。 ^^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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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尤萊亞再一次見到那張臉是在夜晚的電腦螢幕上,即使透過老舊失真的畫面,大都會球場的陽光依舊明亮得像是天堂,而那張過度端正的臉龐則如同五年前的幻影,輕飄飄的降臨在信眾的熱切掌聲中,身著紅色披風的光明之子在迫降的飛機上笑著,並以逆風遨翔的姿態宣揚神蹟。


  超人歸來。


  -


  「你需要醫療救援。」


  「我知道。」


  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……」


  伸到面前的手太過優雅,幾乎像是邀舞,語氣也過於彬彬有禮,好像會冒犯到誰,尤萊亞握住超人,任由鋼鐵之軀扶起他,傳說中的外星人沒有飛,只以稍嫌輕鬆的方式踏在沙漠上──沒有一點塌陷或滑落,毫不自覺的違反了所有已知的物理定律。


  -


  關掉螢幕,尤萊亞套上大衣,沒有叫醒在火邊睡著的同伴,他獨自清理帳棚上的積雪,當積雪全被掃落,細雪紛飛的夜空吸引了舊傷隱隱作痛的他,抬起頭,龐大星群壓上他的肋骨,早已習慣的疼痛像是藤蔓,緩緩揪住他的胃與骨頭,他試著吐出一口氣,又輕輕咳了幾聲。


  夜太深沉,不純粹的黑中融合了一縷縷嗆鼻煙霧,物資匱乏、氣候嚴寒,人們將所有能燒與不能燒的東西一股腦丟入火中,空氣污染已經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外。


  熬過疼痛,尤萊亞喝了點熱水,看著陽光在霧霾後亮起,他將少得可憐的樹枝丟進火裡,在又溫暖起來的火邊打了個盹,直到生理時鐘讓他在該醒來的時間清醒。叼著餅乾,尤萊亞搖醒鐵定要全身酸痛的同伴,大鬍子男人齜牙咧嘴的摔下椅子。


  「你要出門了?」


  「阿布這兩天狀況不好。」


  「知道了,我晚點過去。」甩甩手,傑佛瑞終於挺直腰板。「小心點,聽說叛軍那邊不太穩定。」


  點點頭,尤萊亞套上大衣,這件保暖的黑色長大衣使他太過顯眼,但他別無選擇,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連帽設計讓他的金髮有了躲藏空間,即使如此,他仍然像堵在路上移動的高牆,即使人們知道他──一個待在戰區的美國佬、一個老師──但這並不能改變似有若無、暗中窺探的眼神,也無法扭轉他身為一個異類的事實。


  這可能正是超人的感覺。挺直身體,尤萊亞望向前方,斷垣殘壁前的難民們猶如幽靈四處飄盪,看著像是細細瘦瘦的黑影,連垂頭喪氣都是千篇一律,可這糟糕的一致性使人們看來團結一致,同時排除了他。


  在細碎對話中泅泳前進,尤萊亞走進臨時教室,沒有人在這兒。撿起裂成三段的粉筆放進紙盒、將散亂四處的小黑板擺放整齊,環境大致恢復後,他看向存放樹枝的籃子,恐怕不夠今天的份量……


  一張小臉從帳棚外探進來,看見他的身影後就走了進來,一言不發的坐上自己的座位。尤萊亞拿起數學題目本,翻開上一回的進度,放到男孩面前。


  「早,阿布。」


  盯著題目本,阿布回答:「早,雷蒙德老師。」


  遞給阿布一枝鉛筆,尤萊亞生起火,小小的帳棚立刻變得溫暖,即使寒風與細雪仍在到處飛舞,但阿布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,尤萊亞也是。其他孩子和傑佛瑞一起出現,鼻子凍得通紅,尤萊亞將教室--同時也是簡單診療所--交給傑佛瑞,自己出去找尋可供燃燒的樹枝或其他東西,他走得很遠,曾有的經歷讓他不懼怕陌生環境與勞苦,除了丟失的肋骨與半個胃,他的所有一切就像壓在皮箱底不再閃亮的徽章,本質始終不滅。


  偶爾出現的槍枝確實的吸引了尤萊亞的注意,他小心的低著頭,在記憶中將槍枝拆解又復原。當他越過又一處傾頹的建築,角落裡傳來的哭聲使他無法持續步伐,他緊貼牆面前進,無聲無息的從背後勒住一名游擊隊員的脖子,正沉浸在獸慾中的男人毫無反抗餘地,尤萊亞輕而易舉的折斷脆弱頸項。


  男人倒地,尤萊亞將食指放在唇上,要求驚愕並立刻抱起嬰孩的女人保持沉默,他將屍體拖走,丟棄在隱匿的地方,又將裝備及槍枝散在幾個地方丟棄,為免節外生枝,他一樣東西也沒拿走,再說他的目標本來就是樹枝及可燃燒物。


  今天不算幸運,抱著幾根樹枝回到根據地,尤萊亞望了帳棚一眼,傑佛瑞正在講解簡單的英文單字,他注意到阿布已經做完數學題目,正在桌面上畫畫,鉛筆變得越來越短,在將要斷掉之際,傑佛瑞結束了課程,孩子們一哄而散,各自回到家裡準備吃午餐,或者跟家人一起捱餓。


  「梅莉亞沒有來。」


  傑佛瑞咬了一口乾糧,挑起眉毛。「我們都知道怎麼了。」


  「這裡越來越危險了,美國跟瑞士那邊有消息嗎?」


  「他們說還需要三天。」接過水壺,傑佛瑞看向天空。「你知道嗎?他回來了。」


  尤萊亞沒有跟著望向天空,他盯著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單字──希望。


  -


  「你在夜裡發光。」


  「這只是錯覺。」


  超人依舊詭異的有禮,穿著全副裝備的尤萊亞躲藏在沙丘後,鋼鐵之軀坐在他身邊,確實微微發光。


  「你能看見他們嗎?」


  「可以。」超人點頭。「但我無法介入你們的戰爭。」


  這是道德的邊界,黑白模糊,不像伸手救人的那瞬間。「不想當神?」


  「你需要神嗎?」


  尤萊亞想,也許他們需要希望。


  -


  午後,尤萊亞為孩子們講解數學,不算複雜的公式被抄寫在黑板上,對多數孩子而言這是另一個世界,可以簡單的玩樂、喘息,他們或許根本不覺得這是學習,所以反而很快樂。尤萊亞給阿布其他的題目,並讓男孩站在黑板前解題。


  數學課後,尤萊亞帶著孩子們在帳棚前踢球,球有些乾癟,差一點就無法滾動,但誰也不在意,然後他們都抬起頭,看見奇怪的東西飛過整座天空。


  「那是什麼?」


  「鳥?」


  「飛機!」


  尤萊亞看著紅色披風掠過天際,並逐漸向著再也無法看見的地方而去,原本在帳棚裡的傑佛瑞被驚動,慌慌張張的衝出來跟著抬頭張望。「不,那是超人!」


  一瞬間,像是什麼都活了過來,傑佛瑞搶走了再也無心踢球的孩子,坐在帳棚前誇誇其談,像個說故事的老人,尤萊亞沒有離開,他跟著坐了下來,阿布湊在他身邊,隔著一點距離,依舊低著頭的男孩問:「他是真的嗎?」


  「你看見了。」


  「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。」


  「他是真的。」


  「你見過他?」


  槍聲在尤萊亞心底響起,隱而未現的疼痛正蠢蠢欲動。「他救過我。」


  -


  「撐下去。」


  這是尤萊亞最後一次聽見超人的聲音。


  -


  當坦克的行進聲響起,尤萊亞以為自己還在夢裡,但他的身體比他更快認清現實,翻身坐起,他跳下行軍床,將旁邊仍在呼呼大睡的傑佛瑞拖下床,男人差點沒被他嚇死!掩住傑佛瑞的嘴,尤萊亞示意對方噤聲。


  「是他們嗎?那群打聖戰的瘋子!」


  「別說話。」翻出槍,尤萊亞將武器塞進傑佛瑞手裡。「待在這裡別動。」


  天已亮了,但四周靜默無聲,詭異的荒涼。尤萊亞竄入帳棚,幾個孩子躲在桌子後方,抖得像是風裡的葉子,包括阿布。


 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低聲說父母要求他們跑來這裡,又眼淚汪汪的說起那些坦克、槍枝和軍人。尤萊亞打量著外頭的動靜,他知道這是攻擊,宗教、種族,所有理由都是包裝,他只在意眼前的寧靜。


  下一秒,槍聲大作!


  尤萊亞沒能走出帳棚,三名全副武裝的聖戰軍人持槍走了進來,尤萊亞的手槍被奪走,至少他們允許他帶著孩子走向廣場。槍口喚回久違的精神興奮及恐懼,尤萊亞牽著孩子,每一步都是掙扎,他知道這是什麼,綁架,然後是處刑,種族滅絕,他可以反抗,但風險極大。


  女人和孩子都跪在那裡,幾具男性屍體就在不遠處,像個公開的展示。傑佛瑞也在那裡,驚魂未定的盯著攝影機,尤萊亞很快就被拉到同樣的地方,他們都太顯眼。


  「老師!」


  孩子哭喊著,又被迫在槍口下失去聲音。


  「放過他們。」傑佛瑞拉扯著他,但尤萊亞無法停止。「放過他們!」


  一人將槍指上女孩額頭,一聲砰!有人笑了、有人哭了。尤萊亞握住眼前的槍管,他巧妙施力後奪過槍,同時一腳踹開原本的主人。突如其來的發難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,迅速將槍架上肩膀,彷彿與生俱來的本能,尤萊亞虛扣扳機,瞬間就瞄準了眼前的敵人,但……


  阿布在槍口下大喊。「超人、超人、超人!」


  這個名字在這一刻反而像是絕望下的戲謔,敵人也沒有尤萊亞的遲疑。槍聲響起,前特務沒有閉上眼睛,但他的視線在下一秒被整片鮮紅遮蔽,本能要求他臥倒,而超人吸引了所有子彈。


  不過一分鐘,可能更短,超級速度席捲整座小城,快得幾乎只有殘影,或者人們根本也看不見。跪著的人就這麼自由了,所有武器都被投入火中,呼喊著聖戰口號的人則被綁在一起,這就像是一場黑白分明的鬧劇,只除了仍在呼喊超人的阿布。


  走到男孩面前,尤萊亞靜靜的跪下,盡力使視線與男孩同高,他沒有碰觸阿布,只是用手吸引孩子的注意,聲嘶力竭的男孩靜了下來,又抬起頭。


  「沒事了,你很安全。」


  幾乎已在記憶中被遺忘的聲音猶如大提琴,緩慢拉奏著令人心安的旋律,四周很亂、很吵,劫後餘生的人們尋找彼此,他們像是忽略了這一處,好像也沒有人敢走近超人,絕對的力量總是使人懾服,而行走於地面的神只能仰望,不該貼近。


  唯一一個伸出手的阿布被抱入母親懷裡,女人跪了下來,可能是因為安心,也可能是恐懼。


  尤萊亞站起身,他甚至比超人還高了一點,他轉身,氪星之子飄浮著,略微歪著的臉看來驚人的年輕,不像尤萊亞的臉上已有風霜,人間之神落下地面,依舊是那樣平和的微笑。


  「你還好嗎?」停頓了一會兒,超人又說:「好久不見。」


  尤萊亞沒想過超人會記得他,記憶裡自己總是帶著頭罩,但超人可能擁有其他辨別人類的方法。「八年。」


  天確實亮了,超人的紅色披風消失在尤萊亞眼前,取而代之的是終於抵達的人道救援組織,或許這也是超人的手筆,沒人知道,也不重要。


  和一路上念念叨叨的傑佛瑞坐在卡車上,尤萊亞終於在安全的避難所擺脫了同伴的一千零一個疑問。久違的洗了個澡,他散著金色長髮站在陽台上,夜那麼靜,月亮像是來自另一個和平並虛假的世界。


  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」


  不請自來的外星人突然就飄浮在尤萊亞面前,甚至沒有揚起一點微風,或者那些風全被妥善收藏在不斷飄揚的披風下。


  「尤萊亞‧雷蒙德。」


  「很高興再見到你。」


  紅色靴子踏上陽台,近於一個羞澀又光明正大的請求。「我聞到了咖啡的香味。」


  拉開窗簾,尤萊亞終於笑了。「請。」


  -


  一天後,尤萊亞看著超人墜落。


  打開落地窗,他在陽台上漫無目標的望向遠方,不存在的半個胃像被猛力擠壓,為了轉移注意,纖長粗糙的指尖劃過石柱表面,簡單的四個字母在此時看來竟是極端諷刺。閉上雙眼,尤萊亞不由自主的低聲呼喚。


  「凱爾。」


  或許他會持續這樣呼喚,並等待象徵希望的紅色披風再次降臨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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