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名 ‧ 崎路

　　綁架案確實拉近了克拉克及韋恩大宅之間的關係，可相較於男孩與幾乎二十四小時陪伴在大宅裡的阿爾弗雷德，布魯斯與克拉克之間還是拘謹多於親暱，然而隱藏在藍眼深處的好奇與渴望可隱瞞不了世界最好的偵探，但布魯斯遲遲沒有跨出那一步，克拉克也就保持著太過貼心的距離。

　　「不要，你又不喜歡那個。」

　　「但是你喜歡。」克拉克喜歡肢體接觸，這並不難發現，綁架案隔天，布魯斯陪著男孩一同接受警方的探訪，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的肉票卻從頭到尾都拉著布魯斯的手。

　　「你不喜歡，我不想勉強你。」

　　沒有表示反駁或贊同，布魯斯簡簡單單的伸出手，這很愚蠢，不過是二樓到一樓廚房的距離罷了，但布魯斯莫名的想要這麼做。

　　克拉克握住了那隻手，布魯斯理所當然的接過凳子，牽著看起來有點雀躍的克拉克回到廚房，阿爾弗雷德沒有對此表現出驚訝或驚喜的表情，只是笑著讓克拉克回到工作臺前試試他的新伙伴，而小凳子的高度非常完美。

　　靠上工作臺，布魯斯挑起一塊煎好的雞肉送入口中，阿爾弗雷德手上的刀背立刻帶有威脅性的敲上韋恩少爺的手背，布魯斯巧妙的躲開了。「布魯斯少爺，我說過很多次了，這是個糟糕的習慣。」

　　「只是一塊，阿爾弗雷德，別小氣。」

　　「多麼良好的示範。克拉克，千萬別學。」克拉克乖巧點頭，阿爾弗雷德拿起小匙子沾了一點醬汁送到對方嘴邊。「嚐嚐。」

　　「非常棒！」

　　「這可是韋恩家的秘方。」

　　執事盛起醬汁，又交給男孩一些工作，在布魯斯看來都是些瑣碎不緊急的事項，但克拉克做得很認真，他先拿著待洗的餐具放到洗碗槽，接著搬來小凳子，踏上去後又開始挽袖子，等到一切準備工作完成，他才動手清洗湯匙，一根一根的洗得非常用心，然後，只要阿爾弗雷德一點點誇獎，他就笑得像是世界都亮了起來。

　　「去布置餐桌吧。」

　　哪怕克拉克力氣再大，也無法一次拿走那麼多東西，始終無所事事的韋恩少爺終於接收到阿爾弗雷德的暗示，他從男孩手上接過所有東西丟上托盤，叮叮咚咚的聲音引來執事的瞪視，布魯斯可沒管那個，他只是朝克拉克歪歪頭，男孩立刻笑著跟了上去。

　　「拿去。」

　　依舊不是什麼繁重的工作，布魯斯將餐具遞給克拉克，克拉克擺好它們，只是這樣，但男孩的眼神十分認真，好像非得將每把叉子都對準一個看不見的角度。

　　「阿爾弗雷德不會給你評分的。」拉開椅子，布魯斯隨性的坐下。「其實他也不在意你會不會幫忙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可是他一個人很辛苦，而且……」

　　「而且你喜歡他誇獎你。」

　　終於把最後一份餐具放到正確位置，克拉克轉頭看向布魯斯。「這樣不好嗎？不可以嗎？」

　　「只要你開心。」

　　整齊的餐桌果然贏得了執事的讚美。「我想這個乖巧的男孩可以得到第二份的水果塔。」

　　「我明天可以幫忙做餅乾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可以，只要你注意安全。」阿爾弗雷德笑著看向布魯斯。「布魯斯少爺很小的時候也提過這個要求。」

　　「喔，阿爾弗雷德。」

　　察覺到什麼的克拉克綻開太過燦爛的笑容。「然後呢？」

　　「然後他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豆，還差點毀了整個廚房」

　　克拉克笑了起來，然後又停住，顯然太陽之子過人的道德感依舊在十歲的身體裡發揮效力，布魯斯喝了一口紅酒，不太在意的拋下一句：「我會期待你們明天的成果。」

　　隔天下午三點，向來不務正業的韋恩少爺依舊在參加會議時睡得歪七扭八，中途離開座位後就再也沒有回到會議室。

　　大大方方的拿走美艷秘書手上的紙袋，布魯斯在難得的陽光中回到大宅，為他開門的是克拉克。

　　將紙袋放到男孩頭上，布魯斯脫下西裝外套。「給你的。」

　　從袋子裡拿出一件小圍裙的克拉克瞪大眼睛，走到門廳的阿爾弗雷德笑了。「這時候該說什麼？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

　　解下袖扣的布魯斯刻意彎下腰。「只有這樣？」

　　看著布魯斯的眼睛，克拉克咬了咬下唇，上前抱住大概是刻意想讓自己困窘的男人，在知道對方根本不喜歡肢體接觸的前提下，這當然是個漂亮的反擊。「謝謝你，布魯斯。」

　　改不了調笑習慣的韋恩少爺有些愣住，他當然知道克拉克是故意的，心卻不由得與貼著臉頰的男孩黑髮一樣柔軟。「好吧，這大概太誇張了，只是條愚蠢的圍裙而已。」

　　帶著得意笑容退開的克拉克拿著圍裙遞給阿爾弗雷德，執事將看起來十分專業的黑色圍裙套在男孩身上，克拉克自己綁上了背後的蝴蝶結，沒有人介意那歪歪扭扭的成果。

　　「瞧，我們有了個小小的專業主廚。」

　　阿福弗雷德牽著克拉克走向廚房，布魯斯站在原地想了想，最後還是拿著文件跟上去，執事煮好咖啡，克拉克小心翼翼的端給布魯斯，不忘附上一小罐煉乳。

　　準備材料時，克拉克跟在阿爾弗雷德身後團團轉的像條小尾巴，搶著幫忙把東西都放上工作臺、看執事預熱烤箱。打發奶油的工作終於落到克拉克頭上，男孩有模有樣的拿起攪拌器，滿懷期待的看著老者倒入砂糖。

　　「要輕盈的像是絨毛一樣。」

　　不算具體的形容換來一個慎重的點頭，克拉克低頭努力攪拌奶油，手裡拿著文件的布魯斯認為男孩太過用心了，大碗在專注的力道下逐漸有些扭曲，始作俑者猛然抬起頭，阿爾弗雷德正在準備麵粉，克拉克的手看似不著痕跡的將凹凸不平的碗壁推回原狀，珍重如對待拍賣會上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。

　　欲蓋彌彰的打量使布魯斯忍不住笑了起來，察覺到動靜，阿爾弗雷德奇怪的從櫥櫃前轉過身，被識破的克拉克依舊低頭努力打發奶油，但力道太大速度太快，大碗與工作臺因碰撞而發出聲響，克拉克連忙停下動作。

　　「布魯斯少爺，你根本沒在幫忙。」

　　「當然，你知道我從不幫忙的。」

　　搖搖頭，阿爾弗雷德看向又開始打發奶油的克拉克，後者皺著眉頭，看似以全副精神克制力道，然後才抬起頭來。「這樣可以了嗎？」

　　「你做得非常好。」

　　雞蛋與香草精混合均勻，分次加入奶油當中攪拌，然後是麵粉與巧克力豆，當麵團變得有些黏稠，阿爾弗雷德在烤盤裡鋪上烘焙紙，克拉克拿著杓子將它們分成一坨一坨的，以過度精準的大小、重量與完美的間隔放上烤盤。

　　第一盤餅乾出爐，阿爾弗雷德仍在清洗碗盤，克拉克站在小凳子上，如同巡視領土的國王般仔仔細細的打量成果，放下鋼筆的布魯斯走到工作臺邊，猜測是哪個不完美的圓形破壞了和諧，同時伸手打算讓世界恢復和平。

　　克拉克毫不留情的拍上侵犯者的手背，可能超越光的速度，卻是斟酌過的力道，熟悉聲響讓阿爾弗雷德笑了。

　　「布魯斯少爺，我說過了，這不是個好習慣。」

　　克拉克補充：「而且它們很燙，你可能會碰到烤盤。」

　　不會被燙傷的手指拿起了外觀最好的那塊餅乾，小力的甩一甩，又輕輕的吹了吹，直到確認溫度對於人類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後，克拉克才肯將餅乾放進布魯斯手中。

　　「給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