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名 ‧ 崎路

　　細雨落在破損不堪的瓦片上，世界沒有因綿延數天的雨勢停止，水滴濺起反反覆覆的回音，一切都被包裹在雨中，那是沉重的呼吸、女人的哭泣，某個瘸子拖著柺杖及壞腿，煞車、怒罵，點火、酒杯碰撞，笑與哭，彷彿連沉默都震動空氣。

　　對高等哨兵而言，這無疑是種折磨，猶如踩踏在無窮無盡的碎裂玻璃上，每一聲細碎都扎進肉裡。

　　即使處在混亂中心──高譚，蝙蝠俠潛伏在角落的身影不曾有絲毫改變，他隱身於此，雨水不斷沖刷盔甲，在他身下匯流成蜿蜒的黑暗。

　　緊盯交易現場，紛雜噪音重壓敏銳感官，刻意壓抑的平穩心跳失去作用，預感尖銳到像刺上皮膚的針，張開蝠翼，他像惡夢飛下！

　　燈光消失，闇夜降臨，恐懼於惡徒眼中再現，並在瞬間成為真實的疼痛與鮮血。

　　皮革下的拳頭夾帶洩憤力道，或是完全失去控制的矯正。

　　「是他……」

　　「蝙蝠俠！」

　　雨水猛然傾盆，臨海倉庫區被關鎖在無邊無際的雨聲中，雜亂無章的心跳比水聲更響亮更惱人，蝙蝠俠再次隱身，他的對手如同四處亂竄的瞎眼老鼠，他安靜的折斷某條腿，又攻擊另一個人的喉嚨，無法呼吸的急喘猶如絕望不斷蔓延。

　　尖叫及怒吼散在雨裡，黑暗騎士的動作越來越快，避過子彈，他拉緊繩索飛身而起，有力腿腳重踹槍手胸口，斷裂聲清晰可聞。亂晃的手電筒與槍響構成混亂，巨大的黑色翅膀撕裂雨勢，蝙蝠俠能聽見一切，包括水與血。

　　鬆開手中的暴徒，搖搖晃晃的脖子在失去禁錮後頹然倒地，但跳動的脈搏還黏在手上，甚至滲入手套中，黑暗騎士竄入倉庫，在敵人輕微的呼吸中拋出煙霧彈，他不再被鎖定，但扳機的響動彷彿就在耳邊。

　　貼上牆壁，男人像隻真正的蝙蝠循著聲音向前，槍口移動，他已被瞄準！

　　狙擊槍的動作不夠快，蝙蝠俠射出套索，準確無誤的捆住敵人，他雙手奮力拉扯，落地的沉悶重響象徵結束。

　　取出些許新型毒品收入腰帶，蝙蝠俠將唯一的槍手甩出倉庫，謹慎的在每箱毒品中灑入化學中和劑，然後點火。

　　稍緩的雨勢宣告了火焰的無力，黑影遁入夜中，高登找到了他，從來如此。

　　「這是樣本。」啞著聲音，蝙蝠俠遞給男人一只試管，並快速縮回暴露在探照燈下的手。「注意來源，可能跟稻草人有關。」

　　「他逃出亞克漢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。」

　　「我會找到他。」

　　高登的眼睛沒有離開一如往常縮在陰影裡的騎士，守衛的天性讓他發現了某些徵兆。「你還好嗎？」

　　黑色披風無聲無息融入暗夜，蝙蝠俠快速離開不斷迴盪的警笛，顫抖的雙手攀上高塔，他的城市依舊混亂嘈雜，所有聲音融在一起，如同無法稀釋的沉重毒霧，且濃稠如原油，布魯斯陷在裡面，全身毛細孔又因脫離控制的興奮與焦躁不停收縮，逐步遭到浸染、淹沒，過度敏銳的感官正將世界擴大至無極限！

　　聲音流進來了，布魯斯握緊雙拳保持平衡，呼吸成了被迫滾上山又滾落的巨石，折磨，卻是必須的。

　　應該空白的雨聲裡夾雜太多不該有的污染，在不可能更深的黑暗中滴落深邃，布魯斯保持呼吸，極慢極慢的拉長頻率，吸氣至將近爆炸、吐息到瀕臨暈眩，失控的感官是條被瘋狂拉扯、敲擊的琴絃，布魯斯握住了其中一端，這很難，但他必須靠自己。

　　沒人知道過了多久，雨還在下，緊握的拳頭已經失去知覺，高等哨兵的感官仍然擴散得太遠，值得慶幸的只有那條絃已不再緊繃，只需要一點時間，布魯斯就能取回往日的平衡，或接近平衡。

　　畢竟他是一個沒有嚮導的高等哨兵。

　　就在下一秒，在布魯斯無意以不存在的嚮導來讚許自己的精神狀態時，一道風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吹來，帶著高譚沒有的和煦，近於陽光，卻只有單調而幼稚的色彩，布魯斯甚至能聽見刻意模仿的人類呼吸，平緩、寧靜，像從多麼美好的地方歸來。

　　與自己雷同的心跳越來越接近，布魯斯垂下頭，明滅的燈光與頹敗的風景變成點綴，他懷疑自己能聽見嘴角勾起的聲響，猶如發現花開。

　　風聲掠過耳畔，帶著皮革光澤卻更加柔軟的紅色披風在雨中飄揚著美好弧度，布魯斯根本不需要抬頭，再貧瘠的想像都能勾勒出超人的親切笑容，無理、閃亮，並驕傲自大。

　　還有……喔，還有該死的好心的熱咖啡，布魯斯知道那來自韋恩大宅，他的執事、守衛以一種毫無道理的方式寵愛這個外星人。

　　保溫杯蓋被轉開，金屬相互摩擦，近乎誇張的咖啡香氣溢出了布魯斯的控制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鬆開拳頭，所能聽見的全世界縮小到滾燙液體的流淌，以及大提琴般悅耳的聲調。

　　「我想你需要這個。」

　　「我不需要。」

　　「別這樣，布魯斯。」

　　超人小心翼翼的拉起披風捍衛早就濕透的蝙蝠俠與唯一一只杯子，這當然引起哨兵的反彈，無聲的消極抗議與執著的守護近於海浪及礁石間的碰撞或侵蝕，眾所周知，堅硬礁岩最終潰敗。

　　布魯斯發出惱怒的嘆息，只有嘆息，高譚人可能不信神。「不是因為你。」

　　「當然，你是為了阿爾弗雷德。」

　　如願將杯子塞進蝙蝠俠手裡，凱爾沒有放下披風，現在他更像是那塊不知轉圜的石頭了。

　　熱咖啡滑過喉嚨，像是一簇溫暖的火花落入胃裡，但布魯斯仍然吐出冰冷字句。「你打算這樣飛多久？」

　　近乎故作姿態的抬頭望天，凱爾眨了眨眼睛。「直到雨停？」

　　「別那麼傻，超人。」

　　凱爾的笑聲震動空氣，在布魯斯耳裡敲出輕巧的愉快回音。

　　「我猜我現在看起來像名鬥牛士。」

　　「愚蠢的想像。」

　　空氣持續著愉悅晃動，混雜著披風落下的風響，成分不明的外星布料滑過黑色肩甲，布魯斯不曾側耳傾聽，柔順如水的動作依舊在他腦中留下一道痕跡。

　　「再來一杯？」

　　布魯斯在回應之前就伸出了手，凱爾笑著將一直保護在披風下的保溫瓶湊近杯子，咖啡又一次回到八分滿，同樣的滾燙香醇，布魯斯卻沒有收回手。

　　「謝謝。」

　　就在超人接過杯子的那一刻，綿延整座城市的細雨終於停歇，不曾沾染一點雨水與塵霧的披風重新飄揚於氪星之子身後，他在空中略微旋身，與高譚的守護者一同望向城市。

　　「多麼安靜。」凱爾輕聲細語，彷彿害怕干擾誰的夢境。

　　「只是短暫的瞬間。」

　　「這樣也很好。」

　　握著重新回到手中的咖啡，布魯斯再也沒有回應，沉默底下是掙扎明滅的高譚。

　　哨兵耳邊僅餘凱爾的呼吸。

　　那是小小的喧嚷，如劈啪作響的溫暖篝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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崎路流哨嚮設定，真要我詳細說明恐怕還需要一千字。（望天）

大致就是舅局文《Find You》那樣。

首先，沒有塔，也無精神動物，高等哨兵可獸化（有猛獸或鳥類）。

除哨兵、嚮導外，尚有守衛可視情況安撫哨嚮情緒。

若有人有興趣我再詳細寫寫。 XD